Eve's Fortress

「最近的某天好像是洋人的父親節耶！」過了好一段不問世事閉門造projects的懶人，模模糊糊之間聽到這個消息。是真的也罷假的也罷，獨居在外的我突然想起我家的搖錢樹兼支柱。

做了大半生的軍人，我老爸兩鬢繽白但依然英姿颯爽。鐵的紀律似乎是每個軍公教家庭的家法與庭訓，我家當然也不能免俗。印象中我父親一直是個嚴肅充滿責任感的人，他無法忍受不整潔及無紀律，為什麼這樣的老爸會有懶人女兒我，一直是我父母的百思不解之謎。

從小老爸對我耳提面命的不外乎是「去整理房間」、「整理儀容」、「不要睡懶覺」之類的話，我想如果我不是他的女兒的話，一定是個他不屑一顧的懶女人。

就連傳真給我的信也是用最有效率的方式整理信中重點──項目符號（1.你要如何如何…… 2.你又要如何如何……），而越洋電話中的對話依然讓我覺得他絕對沒有一根感性的骨頭，內容不外乎是忠孝仁愛禮義廉恥之類的訓示。

後來老爸一人留守台灣，讓老娘、弟弟與我飛向南半球求學，到現在除了老娘定期返台外，我一年見不到他幾天，這才知道我有多想念他的嘮叨。

但當他抽出空來興致沖沖的飛來見我們時，我們又不這麼確定了……

「妳看看妳的房間，像什麼樣子！妳自己說妳有多久沒見到自己房間的地板？」

可是我有我自己的分類系統，不會找不到東西啊；我委屈地想著：太整齊的話我就不知道東西收哪去了……

然後就是全家動員他坐鎮，苦哈哈的清理大掃除時間。他又不滿意家具的擺設或這個那個的，所以等他終於滿意時，我們覺得這一年從來沒這麼累過，我們把一年份的事情都在短短兩三個星期內做完了。

但他仍然閒不下來。

當我放學回家時他正坐在門口替我擦皮鞋，我呆在那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！我老爸──正在渡假的老爸──正像上海理髮廳門口的擦鞋匠一樣，替我們全家擦皮鞋！讓我突然覺得自己像連續劇中的不肖女一樣，嗚，老爸……

然後，他又找到一個要改進的問題。

「你們需要一份備用鑰匙放在門口附近，這樣就不怕忘了帶鑰匙或弄丟了。」他高興地宣佈，並積極地找著任何可能存放地點。

我一直懷疑好萊塢電影中的劇情是否真能用在這裡，但後來發現極多數的洋人將鑰匙藏在腳墊、花盆這些好萊塢電影所教的藏處，這令我懷疑洋人的行為可否有行為模式什麼的……而我老爸覺得電影中的藏處都不安全，以他聰明的頭腦還怕想不出來嗎？

他數天後告訴我們他所發現的好藏處，非常得意。

半年後的某天，我晚上回到家門口發現懶人我忘了帶鑰匙。我欣喜的想起來我爸還留了一手……對，找鑰匙去！

我走到了後門，眼睛突然大睜。我發現了一個我老爸沒想到的問題。

「老爸把鑰匙藏在後院的樹林裡了，可是是哪棵樹啊？林子也不小啊。」我腦中轟地一聲，提醒了一個殘酷的事實。

烏漆抹黑的，我到哪去找鑰匙？！

看來我這位曾任職情報參謀的父親，實在不負多年來的訓練，他藏的大概連007都找不到，更何況是他的女兒和小偷？！

我呆呆地站在樹林前，覺得我老爸真的、真的好偉大……


2000-06-19